李英兰当然知道方氏想说什么，到底是文家的事情，她们关系再好也是外人，不好过分插手。 李英兰有心帮三娘，也怕事后被人翻出来数落，谁又知道，现在满口拒绝的人会不会没把持住，若对小妾真香了，她岂不是惹了一身腥？ 出言安慰方氏：“三娘不是有文相公护着吗？只要他不同意，彩云真被塞进门，就是个摆设。” “彩云？谁呀！” 方桂香不明所以，李英兰耐心给她补了一遍前头的瓜，等她把瓜吃完整了，对婆婆刮目相看。 她婆婆真的没有给儿子纳妾的心思，还为了给三娘出头，和文大娘针锋相对。 “娘~给您做媳妇真好！”此事没发生在方桂香自己身上，她觉得无比有安全感。 “和我说什么矫情话？咱家关起门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。” “嗯！我知道！” 方桂香又回去切菜了，李英兰拿着一筐野香菜开始在旁边清洗。 “老大媳妇，给你说一说家里的情况。” “最近佳音被我送到一位嬷嬷家学习去了，学费有点贵，一个月要五两。” 女孩子上学，一个月花五两，方桂香乍一听被唬住了，想想小姑以前在学习上都没有砸过啥钱。 她知道学费肯定要从饭馆里面拨，这意味着自己的盈利压力又提上来了。 想想上一次有压力的时候，还是因为盖房子，她在包子铺干了昏头事儿。 方桂香没有开口劝婆婆算了，而是紧盯着婆婆的脸色，试探着说：“娘，束脩挺贵！” “这位嬷嬷有什么本事？竟敢狮子大开口。” 李英兰附和点头，不管是后世或者古代，学艺术哪有不烧钱的！ “崔嬷嬷是宫里放出来的老人，她老家是在鱼井村，和咱村离得比较近，所以老二得了这手消息。” “至于崔嬷嬷会什么，没有细打听过，但是我看这几日佳音做的绣活儿像模像样。” 方桂香知道这句话的意思，就是婆婆想继续让佳音学，家里两个孩子一起烧钱，她想想就焦头烂额。 若是论绣活儿，佳音有她娘，原本是不必花这份钱的，但是既然人家从宫里出来，又岂止只会绣花呢？ 心眼子转了一圈，心脏咚咚打鼓，压力巨大的方桂香决定这次把问题踢给婆婆。 “娘，增加开支，就得增加收入补上，您有什么好办法吗？” 小姑嫁人以后，她一个人招呼饭馆，早晨做舒芙蕾，晌午等预约的食客上门，一个人精力有限，婆婆再拿出美味的配方，她也分身无术。 李英兰知道她在愁什么：“老二说想行商坐贾，这块我们已经聊出章程了，你这头不变。” “二弟想做哪方面？也是食物吗？” “不是，他想做中间商，就是把各村手艺人的好东西收集起来，走村窜户的倒卖，其中牟取利益。” 方桂香一听和吃食没有关系，她不自知的舒展眉头：“走村窜户啊，听起来好辛苦。” 李英兰微笑：“挣钱哪有不辛苦的？” 隔壁文家的叫骂声，一浪更比一浪高，文修齐到底是个弱书生，用词做事一通的繁文缛节，拿他耍无赖撒泼的娘一点办法也没有。 李英兰这头正聊着，耳朵里听着文家那点破事，别提有多糟心。 方桂香没有沉浸在刚才的谈话中，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隔壁吸引了。 “娘，要不要过去劝一劝？” “怎么劝？从谁开始劝？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，更何况咱们还不是清官。” “文秀才能在鸿胪书院立足，稳稳的坐镇山长一职，他要是真的半点压不住人，岂不是说明知府大人看走眼？” 话音刚落，文家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。 男子的语气冷硬无比：“彩云姑娘辛苦你送我娘来府城，现在天色已晚，我家不便待客，文某许你一些报酬，自行去客栈找间厢房落脚吧！” 文修齐拿他昏头娘没招，不代表他不能整治这个小丫头！ 彩云没想到自己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来，站在文家门口急得眼泪汪汪。 她余光瞟见周围有很多人在关注，便壮着胆子说：“文家哥哥，在家时我娘和你娘都说好了。” “我来府城给你做妾的事情，现在满村都知道，你不让我进门，还叫我怎么活？” “文家哥哥，你想看着我去死吗？” 彩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，居然以死相逼，婆媳二人听见声，挽手走出来看，发现此时紫云胡同的街坊邻里，都在自家门里探头探脑。 文修齐被这番话气得胸口疼，恨不得指着她鼻子大骂此女厚颜无耻。 李英兰看文秀才这位谦谦君子，被小农女气得胸口起伏不停。 她实在看不过眼，抿了抿嘴角，还是接了话：“既然你口口声声说，是你们两家长辈做好的决定，真的进了门，你的衣食住行全部由文大娘来负责！或者，让你娘家人负责！” “凭什么！”一语换来两声响。 彩云和文大娘不约而同的齐声拒绝！ 李英兰嘴角一抽，脸色冷了三分：“他们夫妻二人只够勉强度日，是你执意给儿子纳妾，妾以后的生存当然由你这个婆婆负责！” 提花钱，文大娘大为光火：“老娘来府城还等着他们孝敬我，让我替他养妾不可能！” “进了这个门，就是他的女人，他是秀才就应该养活一家老小。” “没得聊了！彩云姑娘你听见了吧，文秀才不纳妾，文大娘舍不得花钱养你，何必苦苦相逼？” “最后能进门又如何？府城无田可种，你身无分文，无人理睬，就是自讨苦吃！” “文家的日子可不好过，你看三娘的身子骨，就是因为劳累过度才成这样，不然今日你连来露脸的机会都没有！” “这种情况，你还想倒贴吗？” “用你的聪明脑袋瓜子想一想，是不是该及时止损，拿着文秀才给的报酬，去找间客栈住一宿，早点回村找户心疼媳妇的人家出嫁？” 李英兰的这番话属实难听了点，看似在给彩云指点明路，实则在暗戳戳的骂文大娘不心疼儿媳。 彩云踌躇了一会儿，想着闹了一整天，半点结果都没有，正如这位老夫人所言，她也看出来了，文大娘对儿媳很刻薄。 文秀才不喜欢她，就算费尽手段，侥幸怀孕，若是没有生出儿子，她的处境岂不是和秀才娘子一样糟糕？ 她以后要和别的小妾斗一辈子吗？何苦来！她愿意跑来纠缠，初衷不就是想留在秀才家享福？ 忿忿的跺了几脚，她捡起地上的包袱，背着它头也不回的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