枣泥月饼无疑是最畅销的口味，只有少数带孩子上街的妇孺，会掏钱给小娃买苹果月饼。 眼见着枣泥月饼被抢购一空，来凑热闹的路人一听好吃的卖光了，便抽身离开，压根不尝试苹果口味。 李英兰守着剩下的二十多块苹果月饼发呆，她能感觉这款口味真的很难卖出去。 耐着性子又等一会儿，连询问的人都没有。董有果嗓子喊累了，不停喝水润喉咙。 “三丫不用喊了，歇着吧。等人自己来问，咱们随缘卖。” 说完她掏出30文钱给孩子，让她去买两碗豆腐脑花回来垫肚子。 董有果还记得上回吃的那一家，撒腿跑出去，一时之间摊位就剩下李英兰自己了。 正值无聊的时候，眼睛东张西望，瞟见书生摊位前走来一位年轻妇人，她放下食盒，在台面上东挪西挪，像是在翻选，声音很大但是书生并不生气，反而跟没事的人一样，继续看书。 李英兰咳了一声，想好心提示书生，谁知对方没有任何反应，仿佛看书看入迷了。她没办法，目光重新落回年轻妇人身上，打算替书生盯紧对方。 渐渐的，她发现对方并不是来买伞的，被路人翻乱的伞，重新被规制齐整，这明明是在整理。 “她……” “修齐该吃午饭了！”年轻妇人推了一把书生，她把食盒揭开，将食物摆在清空的台面。 书生闻言暂时抽离书海，“有劳娘子来送饭，今日街上格外热闹，晚些我陪你看灯好不好。” 看花灯是不多得的快乐，年轻妇人的眸子亮了亮，很快就熄灭了火花。 她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：“还是我晚些来替你卖伞吧，夜里人更多，应该可以卖出去。” “这怎么行？今夜的灯会你不是一早就开始念叨了吗？我娘子每日制伞太辛苦了，我已经决定抽空陪你，今夜不温书。” 年轻妇人为书生盛汤，目光染上温柔：“呆子，好好温书，等你考上秀才，咱家的日子就好过了。” 李英兰一直在旁边，竖着耳朵听他们两口子对话，她特意看了一眼小妇人，她的发髻上只有一根木簪子，手腕上、耳垂上、颈子上都没有配饰。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拮据啊，李英兰心下有了定论，她也听明白了，书生卖的桐油伞都是他娘子所制，可见小妇人是勤劳之人。 李英兰不时用眼睛打量书生两口子，小妇人察觉到了，二人对上眼神，相视一笑。 李英兰主动搭讪：“你就是书生的媳妇？总算见到真人了。” 她拿两块苹果月饼递过去：“自家的手艺，给你们尝，不要钱。” 小妇人挑了一下眼角，暗戳戳推书生，她不知道为何忽然有商贩如此热情。 书生把汤渣都喝干净了，放好碗主动去接月饼，又给媳妇介绍起来。 “这位李婶就是卖玫瑰肥皂的摊主。” “李婶，这位是我的内人，唤作三娘。” 小妇人这才恍然大悟，她家书生有一次花重金给她买了香喷喷的肥皂，她是又高兴又心疼。 高兴的是书生心里一直惦记她，心疼的是好不容易挣到的几百文钱，没有捂热就转口袋揣了。 为了这事，她常常一边用肥皂，一边数落书生太破费，让他下回不必买，明明就有更便宜的，非要买这种不实惠的干什么？ 玫瑰肥皂她一直省着用，到现在还有半块，今日可算见着摊主了，没想到是位看不出一丝老态的婶子。 李英兰礼貌地微笑，和人点点头以示友好。 “文书生，你真有福气，娶了一名贤惠娘子，你们成婚多久了，有没有生小孩子啊？” 文修齐将月饼放进食盒里面，让媳妇带回家，才转头搭腔：“成婚一年，尚没有孩子。” 李英兰不同于其他人听了马上催促生孩子，她反而笑了笑：“新婚燕尔不着急，能多过一过二人世界是好事，省得孩子闹你们。” 她这么说，入了小妇人的耳朵，再对上李英兰多了几份自在和感激。 “李婶子中秋快乐，谢谢您的月饼。” “嗐，客气什么，是我该谢谢你家书生，有机会就帮我占着摊位。” 聊了好一会儿，董有果回来了，她端两碗豆腐花，走路小心翼翼，怕撞到路人身上，又怕把豆腐花洒在地上。 李英兰主动站起身去接过，小妇人见状也笑问道：“她是您女儿？” “正是，今日我们全家人来府城，就等着卖完月饼好一起逛夜市花灯呢。” 小妇人好奇道：“怎么不见其他人？” 她来了有一会儿，除了看见李婶的小女儿，还没有见过其他的家人。 “我家孩子多呆不住，我让大人们把孩子们分着带出去玩了。” “这样啊？婶子您真心疼孩子。”小妇人夸赞一句，复提起食盒准备告辞。 “家里还有活计，婶子您以后得空，可以来我家做客，我家住在西街紫云胡同，文书生家随便打听都知道的。” 李英兰乐呵呵地点头称好，她当然知道对方是客气话，谁会没事贸然登门拜访。 和三娘告别之后，文书生继续投入看书，李英兰不去打搅，才开始吃豆腐花。 董有果边吃边抱怨：“娘！你不知道，豆腐花涨价了，上次买只要10文钱一碗对吧，现在要15文，还好您多给我钱，不然我就白排队了。” 李英兰轻笑一下：“很正常，逢年过节的人多，做生意的人就靠这个时候挣钱，不涨价和涨价都会有人光顾，自然是涨价一点，赚得更多。” 董有果问道：“咱家的晚饭咋解决？回家吃了再来吗？” 李英兰摇摇头：“一来一回浪费时间，不如在府城吃。” 董有果得了准话，心里窃喜，又有好吃的了。 吃完豆腐花，董有果去还碗，李英兰闲坐着，时间一点点流逝，董家出去闲逛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返回了。 “阿奶！阿奶！！！我给你和小姑带糖葫芦回来了！” 挣脱自己娘紧紧握着的手，小花生兴匆匆地跑过来，献宝似的把糖葫芦递给李英兰，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