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再度开口，一如往常那般出言讥讽。 “诸位莫要被他如今的道貌岸然所欺骗，依我看，他不过是借助人族的敬仰作为自己进阶飞升的垫脚石，若他真的将人族之道记挂在心，日后又怎会行那杀戮之事。” 此话一出，在场修士神色一变。 “倘若悲悯众生，血洗凡人城池之事又该如何解释？” “枉我方才被他的话为他的话震撼折服，却忘了他竟是如此自私虚伪之人！” “是啊，世人自以为他是降世的神明，却不知他是喋血的恶魔，人族何辜，三界何辜！” 听着众人慷慨激昂的谴责之语，白辰心头的不平终于有所缓解。 他到要看看，杀戮人族那一日到来之时，帝君又该如何翻身！ …… 梁临手持神印，瞳中闪出一泓逼人的精芒。 他的周身回荡着澎湃的人道道意，他的气息逐渐变得深不可测，近乎要将天地都被他的威能吞噬殆尽。 岁月长河的星辉在他周身闪耀，为他身上披上一层神意。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蓬莱谷中，梁临一句一进阶时的封神景象。 只看他稳稳踏出一步，他的境界就稳稳飞升一阶。 感气、聚灵、凝元、慧成、晋王、晋圣。 他的进阶步伐丝毫没有停滞，在接下来，仍接连一步入晋遵，一步入晋帝。 …… 画面外的修士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。 “我猜到帝君此番前往守阳山定然会遇到大机缘，没想到他竟然能再度在瞬息间成就晋帝。” “世人皆说，修行于万古无一的经世之才而言，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易事，可我观帝君的修行之路，堪称如呼吸般轻而易举。” “试问三界还能再找出一个如斯恐怖的天才吗？” “彼时的帝君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，不过是守阳山上的一番顿悟，就能连番进阶。” 在场所有的修士眼中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震惊。 只消再一步，帝君就能重归帝皇之境，再度登临世界无二的强者高度。 …… 随着梁临境界的提升，他周身的神压也越来越可怖。 他抬脚，正要迈出最为至关重要的一步。 刹那间，天边云海翻涌，三界的灵威不安的涌动着，只待他一步落下，就会尽数汇入梁临体内，为他所用。 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声爆喝炸开，冲天的声浪让整片大地都为之震颤，有如雷鸣。 “梁临，你可想好了？” “你这一步落下之时，便是冷清霜魂飞魄散之时！” 梁临身形顿住，望向妖皇所在的方向，眼神冰冷。 他周身，瞬间萦绕着独属于晋帝强者的帝威之怒，直叫万物生灵的灵魂深处都染上了恐惧。 就连那灼灼烈日都悄无声息地躲在云层之后，仿佛不敢直面他的愤怒。 一时间，天地都因为他的震怒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。 就在众生都以为他要义无反顾地迈出最后一步之时，他却收回了脚。 “斩杀尔等宵小之辈，晋帝之威，绰绰有余！” …… 画面外的众人看着梁临收起的那只脚，久久不能回神。 “帝君竟为了望舒女帝放弃了进阶帝皇的机会吗？” “上一次是为了天下众生劫难，这一次，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性命，足可见望舒女帝在帝君心中，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啊！” “帝皇威能，在一个女子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，可见帝君对望舒女帝是多么的珍而重之。” “可三界所传，难道不是帝君对望舒女帝弃之如履吗？” “我等方才竟如此揣度帝君，当真是惭愧。若将你我众人置于当时的境地，哪怕是血脉至亲的幼子站在自己的面前，面对成就帝皇的无限可能，又怎会如此毫不留恋地放弃。” 白辰看着画面中的一切，已是身形不稳。 此刻的他，心头如千万只毒蚁啃噬般煎熬。 若梁临真的成就帝皇，此刻的自己又有何颜面自称三界领袖？ 可若梁临当真为了望舒女帝放弃至高的境界，更狠狠地再打自己的脸。 此刻的他只希望那古画能当即销毁，带着帝君的神魂一同消弭在这天地之间。 冷清霜那边，已是满面的清泪。 她做梦都没想到，古画中的男人愿意为了自己放弃进阶帝皇。 “梁临，原来你曾为了我做出这样的付出和牺牲吗？” “原来你也是在意我的，对不对？” “可后来，你为何又要对我绝情至此，亲手将我镇压，让我的身心饱受折磨？” “梁临，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……” 冷清霜一直认为，自己和梁临之间，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。 他非但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，更是只把自己当做修行的垫脚石，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，便会毫不犹豫地丢弃。 可如今，梁临的所作所为，完全颠覆的她过往的认知。 在她的记忆中，梁临从来都是那个在山脚下决绝离开，多年将自己无情镇压在太阳之下的那个冷酷的魔鬼。 冷清霜此生都无法忘怀，被赤日业火舔舐神魂时那深刻骨髓的痛苦。 可那一切比之自己被梁临无情伤害时内心的疼痛相比，根本不值一提。 从那时起，她封心绝爱，不再将真心托付他人。 世人皆说望舒女帝是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冷美人，却无人知晓这背后的伤怀与心碎。 “事已至此，你又何苦让我知道你的付出……” …… 即便没有迈出最后一步，梁临依旧如同俯瞰人世的神祗。 他双手捧着那萦绕着无上神辉的神印，放眼人间，满目皆是悲悯。 最终，他一步一叩首，来到人族太庙前，无比虔诚而又郑重地将神印供奉于太庙。 他每走出一步，天道便降下一道祥瑞，璀璨的霞光打落在太庙之上，梁临能感受到，无限的福泽正悄无声息的在人族所在的每一寸土地蔓延。 待神印在太庙中熠熠生辉，仿佛照亮了人族的这段兴衰史书，梁临俯下身，进行最后一次参拜。 “月辉昭昭，东羲耀耀，我辈人族，民生多艰。” “今献神印，庇我人族，昌盛繁荣，荣耀三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