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进宫的第二年,陛下才到我住处宿了一宿。
从前只是远远地看着他,也知他如明月,玉树临风。
如今近距离看,他双眉凌厉,轮廓硬朗,也自有一派帝王威严。好看的让人心动。
他温声软语,说着些绵绵情话,我一瞬间便心动,沉沦其中不能自拔。
人总说见色起意不长久,可自那一夜,我便没能忘了他,我从来只是盼着安安稳稳渡过余生,一开始也并不想真的承宠。
帝王后宫多佳丽,如何也不可能独宠我一人,但只是那日一见,便久久不能忘怀,仿佛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。
我日日盼着他能再来。
何时我也成了这样的思妇?
可是,无论如何我也是苏丞相的女儿,虽是庶女却一直寄养在母亲手下当嫡女养着的,如今却连他从娼馆带来的女人都比不上了?
如果说勤政是陛下的头等要事,那么第二等要事大概成了那女人。
我打心眼儿里不服气,但对于陛下的心,我只能揣测,却改变不了半分。
棠梨及笄那年,太后将上京所有世家女子都召到郊外的行宫去,说是要观察品行,拟定皇后人选。
行宫中先帝为太后种满了棠梨花,皇后人选怕是早已定下了我妹妹,将所有人召过去,只是装个样子罢了。
果不其然,待陛下回到行宫,他与棠梨二人的事便在宫中传开了。
公公眉飞色舞地对着我们一众求而不得的妃嫔道:“陛下看中了苏嫔的妹妹,当夜就去拉着两人单独游了梁河,一整天都挂着笑,想是十分心仪了。只待苏小姐那边松了口,就能进宫了。”
我愣住了。
公公说的话在我们耳朵里都是天方夜谭,我们进宫的一众妃嫔,从未见过陛下笑。
就连那娼馆女子也是。我时常在想的是,也许秦流风谁都不爱。
我们所有人从来只听他温声细语地说话,但笑,从不展现,我们都还揣测着,陛下只有一种表情呢。
棠梨起初总躲着秦流风,皇后之事上也不肯松口,父亲念她年幼,也便只说还不急。
母亲不喜争抢,喜欢安稳舒适的生活,我与棠梨也得她真传。
棠梨早被宫中一众姐妹的倾诉劝退,不肯进宫,她又是喜静喜平淡的性子,我完全想象不到她坐在高位上等宫中嫔妃同她请安的画面。
但是,陛下对她总有格外的耐心。
每回棠梨进宫,总能被他抓到。不论任何时候,也不论任何地点。
有时是在太后宫中,也有时,是在我这里,借了棠梨的光,我见秦流风的次数竟渐多了。我心中渐有怨妒,不想因借苏棠梨的光而见陛下,但事实就是,没有棠梨,陛下根本不可能会来。
起初我们都觉得陛下是另有图谋,但日复一日,陛下殷勤了一两年,所有人便都认清了事实,死了心。
因为陛下连娼馆里带来的那位,也不曾再碰过。
而我起初还不信,直到那日陪伴陛下的公公告诉我们一个不为人知的秘辛。
秦流风夜半出宫带棠梨逛夜市去了。
这事只有亲近他的公公知道,便知此次出行无人随行,是偷摸着出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