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南风笑道:“怪?哪里敢。骗我的钱,抢我家生意的人多了,哪里怪得过来呢,是不是?所以也懒了。他们有没有好死,与我何干?”
宇文少爷倒酒的手僵了半晌,尚雨的脚指头都抓紧了,却忽听两人同时放声大笑。尚雨趁他们笑时抬头瞧了那宇文少爷一眼,见他身着华贵,却一脸痨相,面色蜡黄,眼窝深陷,不禁骇然。
宇文少爷停了笑,拱手道:“兄弟,就此别过了。兄弟情深,来日方长。”
周南风亦收了喜色,端起酒杯:“请。”
宇文少爷离席而起,身法亦是精干。他不再说什么,转身就走,须臾便转过花丛不见了。
尚雨听了半天,竟不知道他俩究竟是兄弟叙旧,还是仇人过招,怔怔地道:“这……这人是谁?”
周南风盯着她看了半晌,方道:“他是在下的结义兄弟。走吧,刘老爷的寿筵要开始了。”说着起身,顺着另一条路走去。尚雨噔噔噔地小跑着跟上,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。
她还没来得及把那疑问想清楚,周南风忽地停住,她险些撞上他的背,吓了一跳。刚要发火,周南风回过身,弯身凑近了她,说道:“这些事回去再说,好么?你跟着我。”
哎呀!真是气人!他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好看?尚雨软软地回答说好啊……而且直至宴罢,心里都一直迷迷糊糊。
晚宴之后,周南风有事要与刘老太爷密谈,张三驾了车来,先送尚雨回府。尚雨上了车后,只觉得精疲力竭,从来没想到如此盛装参加宴会,比以往做围姬还要累得多。无论围姬、舞姬,也只在轮到自己上场的那一会儿辛苦,做周南风的侍姬,却随时随地都紧张得要命,因周南风实在是太会做人。
每遇到一个人,周南风都会与之攀谈。辈分较他矮的,或是生意上巴结他的,他侃侃而谈,俨然长者。辈分相同的,或是生意上的伙伴、对手,他称兄道弟,亲密无间,甚或调笑两句。辈分高的,又或是官宦之人,他打躬作揖,极尽恭谦。对方若是指点一二,在尚雨听来越是废话的东西,周南风听得越是认真,连连道谢;对方若慨叹自己何处有不便、哪里有难处,周南风无不感同身受,立即让管家一一记下,日后定当亲自到府上打点……
尚雨跟着他走了一天,也赔笑了一天,脸上的肌肉几乎笑到抽筋,到最后一直僵在皮笑肉不笑的奇怪状态,周南风见了,倒点头称好,说她“离庄重祥和之气不远矣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