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玄自顾道:“那人可不只是个贼,他便是在神兵门内步设诡局,接连杀死柯子昆、季霖和倪景声的那个天外幽客!”
此言一出,如石投澜,激起一片喧哗。
华玄缓缓道:“当初我曾言及,这等杀人手段匪夷所思,凡人力所不能逮,如今回想,这话算是说对了一半,虽是凡人,但如手握两件非凡之物,便可制造出那些惊世绝俗的诡计。”
华玄继续朗声道:“宋朝沈括曾于《梦溪笔谈》中记述过一事:他在纸窗上开一个小孔,使窗外飞鸢和塔之影成像于室内的纸屏,由此发现‘若鸢飞空中,其影随鸢而移,或中间为窗所束,则影与鸢遂相违,鸢东则影西,鸢西则影东,又如窗隙中楼塔之影,中间为窗所束,亦皆倒垂。’因而可知光线直进,为窗所束,而致物动影移。”
众人听得华玄没来由地说起这些不相干的道理,都是一副不知所云的神情,只有夏静缘聚精会神地听罢,开口回应:“影子是因为遮住了光才形成的,而因为光是直线照射的,所以影子才会随着物动而移。”华玄点头道:“不错,早在春秋战国,古人便知晓了这个道理,利用光线直进之性,制出成像之镜。其中便有面平之镜、面鼓之镜和面洼之镜。面洼即面凹,古制为阳燧,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载:‘阳燧见日则燃而为火。’《梦溪笔谈》又云:阳燧面洼,向日照之,光皆聚向内,离镜一、二寸,光聚为一点,大如麻菽,着物则火发,此则腰鼓最细处也。”
王修同开始听得一知半解,直到听到“阳燧”二字,方才豁然开朗,开口道:“阳燧聚光取火,自古有之,这和案子有何干系?”
华玄目光炯炯,有若聚光汇灵,沉声道:“阳光照射凹面之镜,光折而聚为一点,倘若反其道而行,假设有一极亮之光电,设于凹面镜之内,其光照射于镜面,将会成何景象?”
柯小豫脱口道:“那,那将会从镜中射出一道直进之光。”
华玄颔首:“不错,众所周知,强光之下可生烈火,这下季霖自焚一案便可解释了。当日我们没在他身上发现引燃物的痕迹,那火源确是无中生有,乃是在强光照射下而生的!”
当日季霖身穿的麚皮夹袍,那本就是易燃的衣料。假若有人事先在某处设好一面凹面之镜,将一强光之源置在镜中,从而汇聚成一道直进之光,当日阳光普照,纵有光线亦不易发觉,那道直进之光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射到固定的方位上,季霖只需停顿在这地点,要不了多久,身上麚皮即会着火。”
程少冲笑道:“华少侠当真会说笑,那季霖可是傻瓜么,岂会自行步入旁人布置好的陷阱内?”
华玄面向潜锋堂:“大伙儿有没有想过,当日宴席之上,季霖离席后便当往嘉宾阁方向而去,可为何会出现在校场?”
众人一时皆难以作答。华玄突然望向崔映月道:“崔夫人,那串珍珠,季霖被害之前,我在你颈上瞧见过,为何他惨死之时却又在他手上?”崔映月脸色一变,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,当真不知!珍珠是季师哥先前送给我的,我一直藏在卧房里,哪里知道会给他偷偷取了回去。”
华玄摇头:“这珍珠并非季霖偷回去的,而是那凶手所为。他知晓季霖必定会极其留意这串珍珠,便从你房中窃走,在宴席当日撒落在潜锋堂至嘉宾阁的必经之途上,然后一路将季霖引入那强光照射之处,致他火起焚身。”王修同道:“这不过是你的猜测,有何证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