尧赢话毕眸中闪过一抹黯然,回想久前,传位宋祯时齐郁令他拟召之景,至今仍觉历历在目。
然而,更朝换代已逾三十载,先帝归古,余辉尽散,眼下宋氏江山,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尧家人做主,唯叹物是人非、身不由己尔。
支越横梁其上,听得“册立新帝”几字,不由惊而侧目,愣而结舌,数息过后方才缓过神来。
皇帝性命攸关,事关家国安定,欲立新皇本无可厚非,然耿聪邱达两名太医已经言明“有法解毒”,又平安公主宋雯若不畏个人死生,毅然去了衍宿换血,即是说,宋祯尚有一线生机,此时便拟旨传召,未免太过仓促草率。
而且,不论齐郁扶谁上位,都必遭众臣异议反对,左右两相权倾朝野,振臂一呼百官来应,势力不容小觑。
尧赢所虑,支越不难想象,直觉太皇太后此举并不明智,甚至可谓愚昧,无以复加。
若皇帝之毒果真无力回天、一命呜呼了还好,可若换血解毒成功,宋祯九死而生、黄泉一遭走下来,一睁眼,所见却是帝位被夺、江山易主之景,届时君臣竟要如何自处?
一山难容二虎,一国,又岂能两君并存?!
刘德海听若罔闻,手中动作不停,仍旧催促尧赢:“尧大人按太皇太后吩咐的,拟了懿旨出来便好,旁事无需挂怀多虑,天塌下来,有娘娘顶着,咱们臣子奴才,只管听命就是。”
边说着,似有觉察到支越投来的炽烈目光,刘德海冷不丁打个寒颤,后放下墨锭四下好一番观望,确认再无旁人之后,方才凑近尧赢补充:
“尧大人,再莫犹豫迟疑,可不知程振兵马异动,有意篡位夺权之事?多一刻耽搁,便多几分危险,早早拟旨,‘禅’位新帝,才好与叛贼抗衡不是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