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双目失明,到哪里去找那么长的绳子?
若是他找错了城墙的位置怎么办?
她胡思乱想着,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。似乎足足过了有一年那么久,头顶才传来一声轻响——由布匹结成的长布条朝她垂下来。
“抓紧!”上面传来孟离的声音,对于此时的她来说,无疑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。
他来了!
顾不得惊喜,她双手紧紧抓住布条,随即便觉得身子如同腾云驾雾一般,直往上飞去。待落下来时,孟离正好接住她。
“没事吧?”孟离不自然地问了句,老实说,把她一个人丢在下面还真是有些冒险,若是遇上杀手可就麻烦了。只不过眼下不知小七他们状况如何,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赶到开封府才行。
白盈玉摇了摇头,突然想起他看不见,连忙结结巴巴道:“没……没事。”
孟离略点下头:“走吧,去开封府。”
到了开封府,知道叶诺与宁晋都还未回来,孟离与展昭当即率人出城寻找,白盈玉则被妥善安排到厢房休息。
白盈玉梳洗过后,略吃了几口送来的汤面,因为还担心着叶诺和宁晋,虽已是深夜,却怎么也无法安寝。
一直等到了天快亮,展昭等人都回来了,她才得知叶诺为了让杀手以为她也在车上,竟然将马车驾到河边,冲入水中……叶诺回来时是昏迷的,肩部受了重伤。听说幸好展大人早一步找到她,否则她的胳膊就废了。
知道自己着实无用,白盈玉也不想给旁人添乱,默默地回到自己房中,暗自下了个决定。
半月之后,江南贪墨案终于审理结束,一切尘埃落定。
因为有了账册,加上白盈玉的供词,江南以白宝震为首的九名官员皆被革职抄家,京内不少官员也在此案中纷纷落马,便是三司使张尧佐也被仁宗降职。李栩无罪释放。
而白盈玉自己,按律法规定,她是犯官之女,原应充作官妓,但念她肯当堂作供,方才罪减一等,从轻发落,改为发配边塞。
在她发配边塞之前,包拯法外开恩,允许她葬父之后再上路。
这日,京城郊外野地,风过,火舌吞吐,纸钱灰烬漫天飞舞。
白盈玉跪在墓前,麻衣素裹,衬得脸色愈发苍白,便是这身孝服,也是叶诺一早送去牢中给她换上的。
她不言不语,眼中无泪,静静地烧着纸钱,在墓前跪了许久。展昭叶诺等人立在她身后,静默无语,虽然同情她孤苦无依,却全因白宝震作孽,也不知该如何劝解。
纸钱烧毕,她方盈盈起身,朝展昭等人躬身,叶诺忙上前扶住她。
“我还有些话想和我爹爹说。”她低低道。
众人明白,大概她不愿他们听到她的言语,皆知趣转身退开。
叶诺轻抚她的后背,笨拙地劝道:“你莫太伤心了。”
白盈玉点点头,朝她勉强笑笑,一直看到她转身离开,目光凄楚而决绝:婚事被退,爹爹惨死,亲朋避恐不及,无依无靠地流落他乡。她本就是个无用之人,而今供词已呈上,爹爹也已入土为安,在世上亦再无牵绊,还不如追随爹爹于九泉之下,也落个干净。
缓缓转过身子,她猛然发力一头朝墓碑撞去——
这一突变,是众人万万没料到的。
展昭等人已经走远,回身抢救已然来不及,叶诺虽然离得近,无奈身法太慢,仅仅拉到一小方衣角。眼见白盈玉即将撞上墓碑,千钧一发之时,忽有一人抢至她身前,生生将她拦下,正是孟离。
孟离本是与叶诺同行,他双目不便,耳朵却比常人灵敏,听到脚步声不对,不必回头,人便已飞掠而出,险险救下白盈玉。
“你没事吧?”见她身子软软瘫下,叶诺冲上前,焦急道,“干吗要寻死?就算要死,你也应该去投水,怎么会想到去撞石头呢?”
闻言,展昭暗叹一口气,隐约也有去撞石头的冲动,连忙将叶诺拉开,免得她再胡说八道下去,毕竟旁边尚有王朝马汉在场。
叶诺又看到孟离按着腰,奇道:“二哥哥,你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