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路的动静惊到小玄离。

    小玄离回头，漆黑的眼眸还是那样清澈透亮，仿佛最好看的黑珍珠，唇红齿白，粉妆玉琢，看见顾白卿眼眸一亮，更添色彩。

    顾白卿刚要打招呼就看见小玄离起身冲了过来，一把抱住了顾白卿的腿，仰着头，满脸期待的看着，“哥哥，你来了？你来陪我玩了？”

    顾白卿伸手摸了摸小玄离的头，心都软化了。“嗯，我来陪你玩了。”

    而另一边，墨玄离却是完全傻了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进入，识海之外有一条防御措施般的过道，一般这里能遇到具象化的一缕元神。

    可是师尊这里的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，不是古色古香的过道，而是一种构建完全不同的天桥，天桥前后无限延长，周围有林立的建筑物，但是都陌生的让人看不懂。那些是虚幻的景象，墨玄离知道无法靠近，只是觉得奇怪，为什么自己的师尊脑海中是这样的景象。

    不过墨玄离也没浪费时间研究，而是想要赶紧见到师尊，于是就顺着天桥找了起来。

    很快就看到一个孩子在天桥上跳方格。

    墨玄离立马激动的跑过去，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短发小男孩。

    墨玄离愣住，发型奇怪，衣服更是没见过，但是墨玄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师尊小时候的样子。

    只是因为六七岁的年纪显得十分幼态，本该清冷的眉眼，现在却是一派纯真可爱，但是五官仍旧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，一双眼眸好像琉璃珠，闪烁着好看的流光。让墨玄离一瞬间突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，若是自己能生孩子，生一个跟师尊小时候一样可爱的孩子，他一定把小白卿宠上天。

    墨玄离呆呆的看着，小白卿却很快发现了他，停下跳格子的行为，站在原地，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你是谁？”

    一声哥哥差点让墨玄离心悸而亡，被……被师尊叫哥哥……虽然是小白卿，但是总感觉罪恶中透着一股……奇异感。

    墨玄离没有来得及回答，小白卿就突然冲了上来，拉住了墨玄离的手道：“哥哥，来陪我玩吧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内心激动不已的，“好……好。我陪你玩。”毕竟能被所谓的防御机制这么友好的接待，那就证明了师尊完全接纳着他，好骄傲啊。

    而且小白卿好可爱啊，笑起来也可爱，还有牵着他的手是……

    墨玄离瞬间一顿，忍不住垂头看下来，他摸错了吗？为什么手的感觉这么粗糙？

    结果当墨玄离低头抓着小白卿的手仔细看得时候，脸色却变了。

    明明六七岁的师尊早就生活在紫霄宗，若说是有茧都正常，毕竟师尊自小刻苦练剑，可是这明显不是练剑留下的，反而像是干粗活累活留下的各种伤痕，而且还有冻疮留下的痕迹。

    为什么？在修真界自幼修炼怎么可能还会有凡人的冻疮？

    墨玄离瞬间心疼不已，虽然只是残留的痕迹，都恨不得立马蹲下来给师尊吹一吹，暖一暖。

    “师……白卿，你这是怎么弄的？”

    小白卿一愣，看着墨玄离道：“我不叫白卿，我叫顾白，你可以叫我小白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瞬间一愣，脸色变了几变，有些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缓缓冒了出来，却有些不敢往下想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是哪里人？”墨玄离有些慌张道。

    小白卿歪着头看他，似乎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。

    墨玄离又道：“你身边都有什么人？“

    小白卿开口道：“院长爸爸，副院长妈妈，还有很多弟弟妹妹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脸色彻底变了，“院长……什么院长？”

    “哥哥真笨，孤儿院的院长啊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，他怔愣的看着小白卿，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消化了某些可能。

    夺舍，换魂，或者转生……总之他的师尊不是最初的师尊，其实他早就感觉不对劲了，但是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他无法问出口，也无法继续思考下去。

    墨玄离很聪明，渐渐也明白意识到师尊好多次欲言又止，苦恼解释的状态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很快，墨玄离着急的问道：“那你……你过得好吗？”

    小白卿单纯的笑道：“很好啊。”

    可是墨玄离却在仔细的审视着这一缕元神的样子。

    虽然他不懂这样的发型，但是看上去有些参差不齐，感觉是随意剪发，不是有人精细照顾的样子。

    再看衣服，也是他不懂的，但是他分辨的了好坏，看得见补丁，甚至连大小都明显不合身，是……穿别人的。

    还有……还有那瘦弱的身体，几乎跟他六七岁的时候差不多的，仿佛营养不良一般。

    墨玄离刹那间就感觉心在绞痛。

    他的师尊……小时候过得并不好，而且也是无父无母。

    “有没有人欺负你，让你不开心？”墨玄离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
    小白卿原本还笑着的脸仿佛一下子就要哭了似的委屈，但是表情还是紧紧的绷着，仿佛跟自己较劲一般，逼着自己不哭出来。

    墨玄离立马吓得单膝跪地，抱住小白卿道：“没事，没事，我在，我在呢。”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安慰着，小白卿瞬间哭了下来。

    墨玄离吓得心跳都要停了。天呐，他把师尊弄哭了，他该死，太该死了，怎么办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，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    看着小白卿不自然的哭相，仿佛是从未在这个年龄段或者在外人面前哭过似的，别扭极了。

    墨玄离又心疼的要命。

    “师尊……小白，别哭，别哭，有我在，谁都不能欺负你，谁都不能让你不开心。我……”墨玄离说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，顿时懊恼的想着，说这些有什么用，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师尊的过去，他参与不了。

    结果小白卿仿佛信以为真似的，泪眼汪汪的看着墨玄离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小胖欺负我，打我，我打不过他……”

    墨玄离立马慌张的安慰道：“好，我帮你打他，不准他欺负你！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被领养，我不想叫别人爸爸妈妈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不领养，不想叫就不叫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大家都劝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甭管别人怎么说，你想要如何就如何。你开心最重要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有人骂我，说我是没爸没妈的野种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瞬间满眼戾气，周围的环境都被影响的翻腾着黑气，比小时候任何一次被人骂野种还要生气动怒。他的师尊怎么能遭受这样的辱骂。

    “你才不是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，是我的挚爱，是我的所有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恨不得给小白卿跪下来，用最真诚的誓言发誓。

    突然墨玄离听到小白卿破涕为笑，一口气这才喘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你对我真好。谢谢哥哥，那我们玩吧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看着小白卿转换的笑脸，知道一缕元神放在这里，最多做到这一步了。

    他想安慰，想呵护都没用，只能陪着小白卿玩，听着他说自己不懂的游戏规则，陪着跳格子。

    可是他的心却在一抽一抽的痛。

    等到陪小白卿玩了许久之后，看着小白卿天真的笑脸，想着以往的师尊，墨玄离终于停了下来，道：“抱歉，我想见你，所以我要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小白卿不解的看着墨玄离，墨玄离再次单膝下跪抱着小人。

    “师尊，虽然……虽然我无法参与你的过去，但是我会守护你的未来，永远，还有……谢谢你来陪我，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因为墨玄离退出灵识，导致顾白卿也受到了影响，退了出来。

    顾白卿睁开眼就道：“怎么了？我还想玩……”

    一句话还没有说完，就被墨玄离一个反身压住，急迫的吻不断的落下，最后纠缠在一起，仿佛沙漠中缺水的旅者终于瞧见了水源一般激动。

    顾白卿被亲的都要喘不过来气了，直到他不得已拍着墨玄离的后背，墨玄离才稍缓。

    顾白卿眼眸含水不解的看着墨玄离道：“你做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墨玄离深深的凝视着顾白卿，想着以往师尊对自己的种种保护呵护，宠爱宠溺，纵容娇惯，简直懊悔不已，明明师尊以前过得也不好，师尊才是应该被宠着惯着的人，可是师尊总是强大的站在他的身前，用身上的光芒照耀着他，为他抵挡风雨。

    这样好的人，这样温柔的人，他应该对师尊更好才对。

    “师尊。”墨玄离垂下头蹭了蹭顾白卿的脸颊，有些无力，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道：“师尊……以后我们换换好吗？你别这么宠着我了，换我宠你，你想要如何就如何。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胡话呢？”顾白卿满脸不解的看着墨玄离。

    墨玄离却坚持道：“不要因为我们是师徒关系，你就自动给自己代入需要惯着别人的角色行吗？我也想惯着你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不知道墨玄离突然怎么了，笑着逗道：“是嘛？那行，我今晚不想做了，我想睡觉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正深情表露情绪了，突然听到这么一句，顿时脸色一僵，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处在……

    顾白卿自然也感觉的到，还特意不怀好意的动了一下，顿时让墨玄离呼吸一滞。

    可是让顾白卿没想到的是，墨玄离竟然艰难的点头，随即翻身而下，只是从侧面抱着人。“好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瞪大眼睛看着墨玄离，狐疑道：“那明日我也不想做，我想好好休息两日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眼神闪动着委屈的光芒，但是还是艰难的点头。

    看着墨玄离明显不愿意，却不得不顺着他的小表情，顾白卿又好笑又奇怪。

    最后憋了一个大招道：“那你去隔壁睡吧，我想了想，未来几天你都不用来这个房间了，这样就……”

    这下墨玄离扛不住了，抱着顾白卿，埋头委屈道：“师尊……你欺负人。

    顾白卿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什么都不做，但是我们是道侣，你不能赶我走。”墨玄离最后倔强道。

    本以为墨玄离坚持不了多久，结果没想到他真的松开了顾白卿，离开了一点距离，用被子闷着头。但是一只手还是忍不住攥紧顾白卿的衣摆，好像生怕他换房间走掉似的。

    顾白卿摇头无奈，直接转过去，轻轻抱着人哄道：“乖，跟我说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怎么，我就是想要宠着你惯着你不行吗？但是你……你不能故意欺负我。”墨玄离转头看着顾白卿委屈道。

    顾白卿笑了，“好好好，不欺负你，让你宠让你惯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听着不对劲，怎么感觉又反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师尊……我是认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本来就宠着我，惯着我啊，你到底在纠结什么？”顾白卿满脑袋不解。“是在识海之外看见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墨玄离怔怔的看着顾白卿明媚的笑容，突然抬手抱紧了人道：“师尊，你不会离开我吧，你不会走的吧，你……”

    顾白卿满脸不解，“瞎说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墨玄离看着顾白卿缓缓道：“顾白……白卿，我看到你的小时候……真正的小时候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反应了一会儿，脸色骤变，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尊！”墨玄离猛然用力抱得更紧，“师尊，我只要你，我不管你怎么来的，我只求你别离开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，笑着轻拍墨玄离道：“放心，走不了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抬头看着顾白卿。

    顾白卿笑道：“不过……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爱的那个，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我吗？”

    墨玄离顿了顿，“大概是从你开始真正教导我的时候，我……我有感觉，跟之前的师尊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有些意外的看着墨玄离，他觉得那时候他演的还是比较没有破绽的，怎么被这小子直接猜对了。

    “是，我第一次见你，是在雷声中，我晕倒，你冲过来叫我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惊了一下，那也是第一次，他真正接触到师尊，也是第一次离师尊那么近。之前虽然收了他，但是那个师尊却并没有接近过他，反而是一直在观察他。

    可以说他对师尊的感情真正开始于师尊渡劫失败之后。

    墨玄离眼里一片柔光，“我知道，我知道……我在识海之外见到你的小时候，你小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顾白卿想了想自己六七岁的样子，道：“原来如此，其实我过得还好，比你好多了，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世界。而且你不懂，我最喜欢做的事情，就是宠着你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说完已经伸手而下了。

    墨玄离瞬间眼神一变，再也扛不住，吻住了顾白卿。

    他哪里忍得住不碰顾白卿啊，现在知道真相，更是疯狂不已。

    “师尊……师尊……你真的不会离开的对吗？”

    顾白卿失神的看着墨玄离，实在不太喜欢过程中回答问题，只能忍耐着道：“我不想，而且这个世界也不能，毕竟这个世界怕你。”

    墨玄离一顿，仿佛明白了什么，眼眸中的红光变得深邃。

    真的是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存在如此危险。

    心中隐隐下了决定，若是这贼老天敢把他唯一的幸福拿走，那就让这个世界天翻地覆。

    结果心中刚刚想完，不该出现天雷之兆的秘境中，却闪动了天雷的响动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顾白卿正在关键时刻，被声音惊动的一懵。

    墨玄离转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外面，随即轻笑道：“无事。”

    再转头已经是深情的眼神紧紧锁着顾白卿道：“老天不敢。”

    顾白卿觉得墨玄离语气有点不对，但是已经来不及多想，他的思维再度被剥夺。

    只剩下床头的风铃响彻整夜。

    最后顾白卿昏睡之际，就听到墨玄离在耳边缓缓开口道：“师尊，顾白，谢谢你来找我，谢谢你……”

    顾白卿只能疲惫的抬手抱着墨玄离，轻拍道：“我也很高兴我能来，睡吧，晚安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晚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