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很好理解，热力学第二定律就表明，热量不能从低温物体传向高温物体而不引起其他变化。封闭系统内,所有能量最后都会变成熵。”

“可以启发我吗？”

“熵会瓦解结构，比如热水变凉，沙滩城堡被海滩冲垮成散沙，这就是熵，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能量传导。无生命的化学物质如何自我组织成复杂的生命形态，这就是生命最大的谜团。自然法则是随机化而不是组织化的，这点毋庸置疑，但是这却不是我们寻找造物主的原因。”萨洛蒙伸出手，用一台平板电脑向教皇展示自然界中的有规律现象。比如重力、雪花、涡流、石英晶体等等。“宇宙会把物质组织起来，从无序到有序，这看起来与熵相反。大多数物理学家给出的结论都证明宇宙是无序的，宇宙推动熵和无序。”

教皇摊开双手，示意萨洛蒙继续往下讲。

“然而另外的事实证明，宇宙是按照单一指令运转的，其目标只有一个，那就是耗散能量。再让我们回到自然界中的自我组织案例，比如龙卷风、雪花、涟漪等等，这些都属于耗散结构——即分子在结构中完成自我组织，以推动系统更有效地扩散能量。简单来说，物质组我组织的目的在于更好的耗散能量，宇宙推动无序的同时也创造出了小块的有序，一个系统的无序状态逐步升级的结构，有序的小块增强了熵。想要有效地创造无序，那就需要某种程度的有序。”

萨洛蒙绘制出了一个代表宇宙大爆炸与熵的数学符号，那是一个中心点向着八个不同方向伸出的箭头。“无序之中会诞生有序，以这种自我组织的方式进行熵增，这个过程不需要上帝来踢出第一脚。所以我为这个计算模型增添了一条指令，那就是以耗散能量为目标。”

“那么结果呢？”

萨洛蒙调出一段有着时间轴的动画，时间轴位于五十年的位置出现了米迦-尤列的实验结果。这个封闭系统内的化合物继续运动，彼此之间相互结合，从碱性蛋白链逐渐演变为一个蜂窝状的六边形。这是核苷酸，紧接着核苷酸链开始自我缠绕，卷曲成了一个螺旋状的结构。再然后，螺旋体逐渐演变为了双螺旋结构，这就是生命代码DNA。

“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。如果想要更多的耗散能量，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自我复制。生命只是熵的必然结果，是用来进行熵增的一种手段。纽约之战证明了地外存在生命，那就证明了生命可以在任何地方生根发芽，生命只不是宇宙为了耗散能量才创造和繁殖出来的东西，是偶然中的必然，是物理定律自发产生的产物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继续下去？”教皇耸耸肩，“继续下去，那烧瓶里的生命说不定还会成为摇滚乐手呢！”

“你是我见过最具有幽默感的教皇，圣座。”萨洛蒙笑着说道，“这样的工作还在继续，在外星文明里，外星人也通过类似的手段创造出了自己种族的神。位于大麦哲伦星系的哈拉星上，有一个名叫至高智慧的超级计算机，那是一个存在于计算机中的生命，建立过程可以类比我向你展示了模拟。如果我们继续下去，烧瓶里的生命可不止会演奏摇滚乐那么简单，我改变了算法，用类似逻辑推导的方式加快化合物的演变。我们创造了虚拟的生命，那也就是一群数学意义上的虚拟原核生物。然而到了这里我们就无法进行下去了，想要进行演变的话就必须增加容量，引入更多物质，计算出所有化合物的变化，对于大脑的模拟也占用了很多资源。”

说到这里，萨洛蒙的表情有些遗憾。“DNA是否变异就是薛定谔的猫，那是量子态的化合物，世界也是量子的——没有哪个量子计算机能够运行这么庞大的智慧生命，地球上所有计算机加起来都做不到，而我的科研团队还在研究更进一步的方法。我们有技术和理论，但还在忙着转化为实际用途，这和生命开端一样是一个从0到1的进步，每一步都是。”

“莫鲁神父是一个虔诚的人，他极力促成这场谈话。”教皇背着手说道，“我知道你的身份，也知道你存在的意义和阿尔卑斯山的弥撒结果。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主旨，你在每个时代带来的启示都不相同，过去信仰造物主，现在信仰科学，虽然不同，但都是当时人类所需要的东西。我知道你来见我是为了让我这个老家伙好受一些。”

没等萨洛蒙继续往下说，教皇就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手臂，“如果我是最后一任教皇，那也没关系。无论是钉在十字架上还是杀死巨龙，这个世界永远存在信仰，就连你的《统一真理》也不例外。无论人类未来将会走向何方，但比起过去，现在你至少行走在我们中间了，不是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