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即是排山倒海的泪,顺着指缝流下来!
这尸体已经挂了好几天了,老百姓这几天也都在议论这事,张子明作为国家栋梁之才,他有些坐不住了。
当即跑去皇宫找皇帝说理,摆了一大堆理由,不外乎,尸体挂城墙上,不妥!坐在一旁的风摄只是喝了一口茶,就差人把张子明拖着出去扔街上了。
可他偏偏又是越挫越勇型的,既然文的不行,那就来武的。
但很遗憾,张子明一人势单力薄,还没挨到跟前,就被一群守卫军抬着又扔街上了。
张子明黑着脸,郁闷至极的回家了。但依旧不死心!忽然,又想出一个好点子。
只等半夜,城门守卫没那么少的时候,再行动。
说来巧,失踪几天的朗宁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候回来了。
一见朗宁他就来气,指着朗宁噼里啪啦说了一通。
坐在一旁的张夫人帮着他说话,说的张子明哑口无言,这让张子明觉得自己在这家里倒像个多余的。
朗宁倒没什么话,只是一直往嘴里扒饭,也不说自己去哪了。那样子好像很久没吃饭似的。
“喂,你干嘛啊?不理我?你吃我的,住我的,喝我的,说你几句都不行吗?”
“不是!”朗宁含糊一声。
他这才注意到朗宁受伤了,手掌包着厚厚的纱布!感情他在外面被人打了?
烦躁的扒拉几下头发,跑回去找药。
帮朗宁包扎好,张子明有些累,歪坐在凳子上两眼发直。
“你有事不开心?”
“不是!”
“可你在叹气!”朗宁不依不饶!低头看了看被张子明包扎过的手,心里一阵暖意。
张子明呼啦一声坐起来,盯着朗宁“我看你也是条汉子,怎么样?跟哥干件大事,你敢不敢?”
朗宁在人家白吃白住那么些天,想来找机会还他,没想到,今日张子明亲自开口,当即答应。
于是,朗宁傻乎乎的跟着张傻子出了门,两傻子直奔城门口。
黑暗中,张子明指着城门上的尸体对朗宁说。“你去把这尸体弄下来,我们两就谁也不欠谁了。”
猫在暗处的朗宁听了直翻白眼。“你怎么不去?”
某人摸了摸鼻子,看了看城门上巡夜的人,有几个他是认识的,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,这几年他疏于练习,功夫自然不比以前。若是冲过去,肯定被人揍的份!再说,今天他已经领教过了。
朗宁就不一样了,他是将军,上次一掌把他拍的半死。由此可见,他功夫不错!
所以这活,非他莫属!
朗宁听了他的解释,大概意思是夸他,若有所思的点头,表示同意!
张子明听了立即搓着手,无不巴结地竖着大拇指。“够义气!”
朗宁不说话,直直的盯着城门上挂着的尸体,然后从身上抽出弓箭。“你真打算跟陛下做对?”
“我这是帮陛下,城门上挂着个尸体,成何体统!”
其实,张子明去找陛下的时候,皇帝只对他说了一句话,尸体什么时候自己掉下来,什么时候埋!
“射你的箭,废话什么!”
朗宁摇摇头,嘟囔一句,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!”
张子明冷笑。不以为然“我就是天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,让猫和狗都歇着,这也是爱护他们的表现!”
这句噎的朗宁一句话也说不出。只得搭好弓箭,瞄准等待时机。
他手上有伤,韧性十足的弓弦勒的手掌又渗出一摊红,一滴一滴打在地面。
等上面守卫军换班之时,一直破风之箭载着不容忽视的冲击直直朝城门上的绳索射去。
一击既中!张子明看的眉开眼笑!
尉迟的尸体应声而落,惊动了上面的守卫军,纷纷朝这边看,张子明一看目的达到,立即拽着朗宁撒腿便跑。
可那些守卫军毕竟不是酒囊饭袋,各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,眼看快追上来的时候,朗宁非常有义气的推开张子明。
“你先跑,我拖住他们!”
眼见快被人追上,张子明很是配合点头,撒开丫子,疯了似的跑了,一会就没影子了。
朗宁回首,又搭起弓对这快追来的人射去,箭矢很准,是擦着守卫的头顶过去的。
凌厉的箭矢使得他们步步后退,朗宁再次搭弓时,手掌的伤口居然疼得拉开弓箭都困难。
心一横,张嘴咬住弓弦,一昂头,对准!
又是一箭射过去,那边彻底乱了。
朗宁丢下弓,飞快的撤离!
张子明做完这一切,在家等朗宁,果然,没多一会朗宁喘着气过来了。
“你真是好样的。”
朗宁看着张子明对他竖起的大拇指,竟然有些羞涩的笑了,那种带着一点腼腆、自豪、骄傲、又不失男子气概的笑,竟让张子明看晃了眼。
暗想,朗宁这娘娘腔长的。。。嘿。。。还真好看!
第二日,张子明翘着二郎腿在家等皇帝下旨安葬尉迟。果然君无戏言,得知尉迟尸体掉下来之后,皇帝没有多加阻拦,立刻下令下葬。
张子明出于哥们义气,决定送送尉迟。
曾经自诩天下神医的尉迟静静躺在白布内被人抬着,张子明站在一边静静的看,在人抬起他的时候,尉迟的手滑到了外面,张子明下意识想将他的手放回去,却被朗宁拉住。
“别碰他!”
张子明诧异的回头。
朗宁缓缓道,“你这样对死人不尊重!”
原来,抬尸体的手上都带着白布手套!
张子明叹口气,点点头。
正准备往回走,却见守城将军过来拦住去路。
“陛下召见朗宁,请朗宁将军跟我走一趟!”
同一时间,皇宫里也忙着太皇太后的葬礼,一时间,整个皇宫布满了凄凉的白色,风摄背手站在太皇太后原来的寝宫外。
“陛下,张大人私自射下尸体,不知。。。”
皇帝沉思一会,叹口气,这口气叹的颇为无奈,“张大人是个人才,也立过不少汗马功劳,加上又是家中独子,这事就算了。”
“那帮凶朗宁如何处置?”
皇帝转头,细细考虑,又过去半刻:“等朗宁进宫时,带他来见朕。”
“是!”那人领着命令退去了。
总管太监见人走了,立即上前:“陛下!”
“三日后的祭奠准备好了吧?”风摄背对着太监总管问道。
“回陛下,都准备好了。”太监恭敬的站在风摄身后,垂首道。
“恩,你下去吧!”
“卫僚今日请旨,说,愿意去广陵开采铁矿,为他父王将功折罪。”太监不慌不忙又补充道。
皇帝闭目沉思,脑中勾画着,广陵地处偏僻,在那里孤独终老也未必不是件好事?
“准!”
下达完命令,风摄兀自挥手示意他们下去。
现在的他需要好好静静。
“陛下,您可要注意龙体啊!”走了半截的太监,忽然回头,朝凤摄关切道。
凤摄回头,看了看那太监,没回话。
等所有人退下之后,他步入永寿宫,看着静静躺在棺材里的太皇太后,冷笑一声。
“朕杀了那么多人,几乎倾尽所有。。。。现在手上又多了一缕冤魂。。。我用这些换你回来。。。
“皇祖母,十三让你失望了。”
马车里,凤弥炎辗转,满头是汗,睡的极不踏实。
傅薇抱着凤弥炎,脸颊贴着他冰冷的额头,闭着眼,感受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心跳。
他这几天总是睡不踏实,今日在马车上,居然累得睡过去了,不过这样也好,起码,睡着了,就不会再伤心。
忽然,马车狠狠一顿,傅薇身子受不住向前栽去。
“谁?”
正准备冲下去开骂,却听见这一声呼唤。
“薇薇!”
掀开帘子,看见十八王爷凤溪站在路中间,眼眶泛红!
“十八,你怎么来了?”
从十八今天另类的打扮,傅薇很难不把他跟乞丐划一个等号!
“是我叫卫僚带我来的。”说完,冲后头一笑。
“子娴,好久不见啊!”旁边树丛里缓缓走出一个人,带着一如既往温润的笑,可不正是卫僚!
马车外,远山如黛,虽不是绿意盎然的春季,但四周泛着点滴的黄色,却也有着萧条的美。
卫僚就站在泛黄的树叶下,那黄橙橙的最深处,秋意无边,他优雅的一尘不染。
“卫僚,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?”对于美好的事物,傅薇向来懂得欣赏。
卫僚向十八王爷凤溪勾了两眼,无奈笑道,“不过是江湖几个朋友帮衬而已!”
意思就是,朋友多,路子广!
傅薇点点头,却见卫僚又将手深入衣袖,拿出一个锦囊,递给她。“对了,这是张大人托我带给你的。”
那一瞬,两人指尖相碰,传递了一丝对方身上的温暖。
“子娴,你的手好冷!”卫僚捏着锦囊却还没放手。
傅薇回头看了看马车,低下头,眼睫忽闪忽闪,“卫僚,谢谢你。”
她暗自使了几分劲,那锦囊却还死死捏在卫僚手里。
“薇薇,十三哥在里面吗?”旁边的“小乞丐”伸手拉了拉傅薇的衣袖。
那一瞬,卫僚放了手。
“在里面,但睡了,你先别去吵他。”她拍了拍十八的脑袋,低头看着手里的锦囊。
“有劳了,恕不远送!”傅薇拱手作别。
“子娴。。。。”卫僚伸手想再次拉住,却被傅薇迅速的闪了过去。
气氛忽然尴尬起来,她连忙扬起一抹笑,“卫僚,你的好意我会记在心里,你是好人。”
卫僚阴沉着脸,豁然收紧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掌,眼眸定格在她身后的马车,“你如果真把我记在心里,那还有他什么事!”
这话说的莫名其妙,傅薇皱着眉。
“你为何喜欢他?为何偏偏喜欢他?”卫僚又紧跟了一句。
傅薇没能回答,却听见身后帘子一动。
凤弥炎,白衣素裹,身上披着一件黑金色的披风,长发妖娆得落在肩头,对着卫僚微笑。
“大清早的,你和卫僚说什么说那么开心呢?”说完,眯着眼打量卫僚站的位置,有些不悦的沉下脸,一觉醒来,发觉自己比较讨厌的敌手,站在一个比较有景致的地方。。。。。
深秋早晨,薄雾缭绕,道路两旁凋零的落叶铺满了地面。薄雾拉扯下,衬得异常唯美,而那抹虚无缥缈的雾气正好搭在卫僚身后,将他勾勒得尤为精致。
凤弥炎同样眯起眼,抬高下颚。
顿时,身上的冰冷煞气随即四散,像开放在沼泽深处的黑色曼陀罗,一层一层的张开花瓣散发着幽幽暗香。
“皇叔,你醒啦!”傅薇第一时间扑过去,抱住。
这次却被凤弥炎闪开了,傅薇整个扑在马车上,将要撞上时,又被他伸手拉住,但还是撞上了,不太疼,却也是小小的惩戒!
卫僚眼盯着傅薇被撞到却还是选择站起来回到凤弥炎身后,陡然,他的眸子幽暗起来,转而对着凤弥炎笑道。“我们没聊什么,只是受张大人托付,带样东西给子娴!”
“我们?”凤弥炎挑高眉,侧头看了一眼傅薇,而后调回视线,“既然东西收到了,那就请小贤王请回吧,恕不远送!”
看样子,这两人想杠上啊?
傅薇一见苗头不对,连忙和十八蹿回马车上躲好。
官道上,只剩这两人面对面站着。
忽然,卫僚深深叹口气,扬起一脸儒雅的笑,“王爷放心,我自会离开,不过作为郡主的朋友,我还是要奉劝一句:最近宫里不太平,王爷若要回宫,还望小心!”
“多谢小贤王提醒!”
“还有句话。”卫僚停顿一下,走近。“不知道王爷为何肯定将来能陪郡主走到最后?”
凤弥炎侧头望了望身后的马车,冷声回答,“我想小贤王没有忘记本王上次说的话吧?”
因为我比你长的好看!
卫僚嗤笑一声,转身上了马,骑在马上,低眉浅笑,虽是温润,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。
“王爷,我还没准备放手!”说完,策马而去。
凤弥炎冷冷盯着卫僚离去的背影,冷哼,“哪凉快哪蹲着去吧。”
他转身上了马车,一进去,十八便扑在他怀里大哭!
“皇祖母死了。。。十三哥。。。”
凤弥炎抱着十八,深呼吸一口气,清了清嗓子安慰道。
“我知道。。。我知道。十八别哭了。。。别哭!”话是安慰十八的,可说出口时,喉间又像是闷雷滚动,只得死命压抑着那股悲伤,不让呜咽泄露出来。
他是哥哥,他是十八的依靠!所以,他不能软弱!低头看着十八的脑袋,那个小小身体蜷缩在自己怀里,是多么的无助,多么惶恐?
那么。。。。像多年前的自己!
——是哥哥就要爱护弟弟,当弟弟的也要时常惦记着哥哥,这样,两个人才能长长久久,这兄弟情谊才不会淡!
——作为帝王家的儿子,一切都以大局为重!
——皇祖母老了。。。真怕等不到抱我的重孙子了。
——十三,子娴是天赐给你的。皇祖母不是无情之人,不夺我孙儿这份天赐之物。。。。
凤弥炎回味着皇祖母留给他的字字句句,伤感交加。深邃的目光转到傅薇的脸上。
他终于明白。
皇祖母那句话的意思,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权势,而是他现在温柔注视的这个女子。
傅薇,是天赐给他的,是他在这帝王家孤寂一生最动人的礼物!
他顺势,将傅薇也揽在怀中。三人偎依在一起,紧紧的抱着。
十八的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,在傅薇准备跟他一起抱头痛哭的时候,十八王爷一抹眼泪,突然振奋起来。
“你是怎么跑出来的?”凤弥炎终于问道。
“我化装成讨饭的乞丐逃出来的,路上正好遇见卫僚,便央求他带我找你,十三哥,皇祖母叫我带话给你,说,丰都城的李太白等人是哀家的暗卫,早先安插在凤摄身边,但被察觉,所以被发配到丰都城守城。十三你要好生利用他们。”
傅薇和凤弥炎相互对视,想不到,太皇太后还留了一手。
“还有,皇祖母拟了一道懿旨,放在佛像后头,若十三哥决心推翻六哥,那就去拿那道懿旨。”
“这事卫僚知道吗?”凤弥炎皱眉问。
“我一个字也没说,他只一听说我是来找你的,便上了心带我来了。!”
凤弥炎点头,忽闻十八又开口:“十三哥,皇祖母还有话要我带给你,她说,哀家的懿旨只能在宜昌城下打开。”
十八说完,便把马车停下了,自己跳下了车,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,拍了拍手。
来不及回味刚才那句话的意思,十八王爷已经从马车辕上解开一匹马,准备走了。
“十八你去哪?”凤弥炎和傅薇异口同声问道。
“我去丰都城藏起来!”十八鬼机灵答道。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十三哥,有些事,是该有个了解,天意如此!十三哥应该顺天而行!”这话从一个十一岁孩子嘴巴里说出来,倒让他们两个大人感觉一股酸楚。
原以为十八年龄小,什么都不懂,现在却觉得,他才是活的最通透的。
回头望了望天边浮云,十八笑的璀璨,“十三哥,见到皇祖母替我磕头!”
“十八,你保重!”
太皇太后老谋深算,她深知风摄多疑,半夜要十八王爷钻狗洞进宫,告诉他东西的位置,却不把东西直接交给他。
“为什么不直接给十八呢?”傅薇问。
“风摄耳目众多,若是给他知道,你觉得十八还能活?”凤弥炎沉声解释。
马车上,傅薇抽了空打开卫僚给她的锦囊,往下倒了倒,竟掉出两块碎成两半的糖豆子,上面粘着血。
里面有张纸条,特意显摆的字体,肆意张扬着,一看就知道是张子明那厮的。
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段话。
——这是尉迟留给你的!
握着那沾了血的糖豆,傅薇声音忽然哽住了。
凤弥炎不语,从她掌心拿过糖豆子,重新放好。
马车外阳光普照,他朝外瞧,仿佛看见尉迟趴在窗口,拍着胸脯对他笑。
他闭着眼,叹口气。
尉迟虽然生性散满,平时也口无遮拦,对他却是一腔热忱,挖心掏肺!
杨辉那件事,他知道尉迟肯定有难言之隐!所以他从未问过。
却不想,这以后再也没机会问了。
“皇叔,你别伤心了,我不是还在吗?我会一辈子陪着你,不离不弃!”
凤弥炎低头吻了她一下,伸手将她抱紧。
两人胸膛紧贴,咚咚两声,竟跳在同一个频率。
风摄!我来了。。。。
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,请勿转载!风摄在心里低叹,“十三,我的弟弟。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!”